棲風繢月樓

【我家有隻帥哥當寵物──點擊破２萬賀文】

【ＦＯＲ所有身處中秋節，身邊卻沒有人可以團聚的朋友】

（作者：這是一篇遲來的中秋節文，將就著點吧（笑））

　張開眼，一片漆黑。

　時鐘滴答滴答，身旁傳來淺淺的呼吸聲。

　輕輕的爬下床、不驚動到同床人地，我緩步來到窗邊。

　窗外一片漆黑，在黑夜裡，萬戶具寂，除了偶爾傳出幾聲嬰兒啼和犬吠，世界彷彿都在沉睡。

　但，烏雲散盡的那一刻，大地活了。

　路燈的昏黃光亮宛如成了一支蠟燭的微弱光線那般不起眼，比破地平線而出的朝陽更美麗、更柔和的光芒灑下，銀粉摻在地上、滿月探出頭來，沒有一刻比此時更加神聖莊潔。

　看那滿月，何等美麗。

　月娘垂著皎潔的面孔俯瞰著大地、也看著我，風吹來、吹響了幾戶人家掛在窗外的風鈴，叮鈴鈴，似月娘珠落玉盤的笑聲。

　笑什麼呢……笑我、亦或著笑世上所有只能孺慕般望著她的眾生？

　月圓，人團圓。

　明天便是中秋，我有月、卻沒有家人。

　團圓、團圓，如今只有圓，那哪裡來的團圓？

　默默與月娘對看，她只是望著我、卻不給我解惑，輕笑而不語，令人生厭的沉默、又令人愛慕的純潔。

　衣物的摩娑聲我身後響起。

　「……怎麼不睡呢？」帶了濃濃的睏倦，因為剛醒而沙啞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，肩上突然脫了一股重量，定睛一看，是件外套，「容易著涼，披著吧。」

　窗戶的玻璃上突然多出了一個身影，我回頭一看，短短的停止了呼吸。

　月光罩在來者身上，銀色的頭髮、白皙的皮膚被這麼一照，也跟著散發淡淡的光暈，綠色的眼睛有些兒迷茫、卻又微微發亮，帶著炫目的微笑，沐浴在月光中的天祥宛如童話故事裡的精靈、整個人散發著淡淡的光芒，美的似乎我只要在多眨眼一下他便要消失。

　收斂了一下心神，我也沒多說什麼，只是對他搖了搖頭。

　綠眼柔了下來，我頭頂上突然多了一個重量，再還未反應過來之前，我雜亂的頭髮就已經被一隻大手揉了揉。

　絞著衣角，我有些不知所措，眼睛不曉得要往哪裡擺，只能不停亂瞟。

　每當遇到這種時候，我的心情就會特別愫亂，那是一種言語無法表達的紛亂，心口宛如壓著一塊石頭，沉重到令人喘不過氣；過也就好了，但是在等待痛覺消失的過程裡卻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痛苦。

　家人。

　一個我在這一刻絕對不想提起、卻又會不由自主聯想的字眼。

　雖然，如今我有了一個家人──或著說兩個──但是這些人卻流著與我不同的血液、有著和我不同的血緣。

　月圓，人團圓。

　這樣子無血緣、無親情的「團圓」卻不是我想要的。

　下一秒，我被人打橫抱起，肩上的外套掉落，取代而之的是溫暖的大手。

　「睡一下，總會好一點的。」

　貼著寬厚的胸膛，天祥的聲音悶悶的傳進我耳裡。

　我不曉得他是因為知道我在想什麼才這樣說，還是只是純粹指「睡覺」這一件事，但是這樣的溫柔卻可以稍稍填補一下我心裡的空虛。

　或許，睡一下真的會好些吧。

　我打了一個哈欠，感覺眼角有點溼潤，是因為孤獨而留下的淚水，亦或是因打哈欠而產生的淚水我早已分不清楚。

　□

　鳥兒啁啾，陽光明媚，我卻頂著厚厚的黑眼圈坐在我家的沙發上，感覺眼皮沉重的像是隨時要掉下來。

　我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失眠的如此嚴重了。

　醒醒睡睡、醒醒睡睡，到後來我已經完全分不清楚我到底是醒著、還是睡著的，只覺得自己不停在夢海裡載浮載沉，這才是最痛苦的。

　「安，醒醒。」這當我感覺我又要沉沉睡去時，一隻大手粗魯的推了推我，略顯不耐煩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，「去換衣服。」

　「唔……」擺了擺手表示我的不願意，我繼續我的睡眠。

　結果有人就很惡劣的貼過來，很故意的附在我耳邊輕輕吐氣，「你不換我幫你換喔……？」

　靠！

　我瞬間清醒。

　趕緊摀住自己的耳朵，我滿臉通紅的遠離那個笑的一臉邪惡的魔族。

　陽光砸他的身上，和他的髮色融合成的耀眼的光芒，比一般人挾長的的瞳孔和腥紅色的眼睛看著我，薄唇很邪氣的勾起一抹魅笑，沐浴在日光中的夢魔宛如國王般不可一世、又調皮的似小男孩的天真，既邪惡又純真、看似自由又被束縛，那般違反世界常理的存在。

　令人厭惡又無法拒絕的存在。

　真是……

　「好啦、好啦！我去換衣服就是了……」我無奈的撐著身體從沙發上站起，下一秒有力的手臂環過我的肩膀，替我撐起一部分的體重。

　「是說你要去哪裡？」隔著一片門板，我在我邊換衣的時候邊問道。

　「帶你出去走走，不然再把你放在家裡我都懷疑你要發霉了。」某人在門後涼涼的這樣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。

　擺明在迴避我的問題。

　不過不想講就算了，大不了我出去心情不好再自己回來。

　「天祥呢？」我二度開口發問。

　我起床的時候他人已經不見了，不過倒是有記得留下兩份早餐給我和夢魔。

　「祥說他去買東西，待會就回來。」這次夢魔倒是乖乖回答了我的問題。

　等到我換好衣服打開房門，已經看到夢魔玲著我的小手提包，站在門外等我。

　呿！動作真快。

　「喂！等我啦！」心不甘情不願的舉起步伐，我叫著追上了夢魔。

　走在馬路上，卻不是平常常走的方向走去，而是反方向。

　耶？那到底要去哪裡？

　今天車子不多，微風徐徐吹來，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，舒服的天氣讓我忍不住伸了個懶腰、打了一個大哈欠，突然，濃濃的煙味和燒烤味竄進我鼻子裡。

　「媽媽～我要肉肉～」幾個孩子嘻嘻哈哈的跑過我面前，吵著向大人要烤肉，老人家樂呵呵的摸著小孩子的頭，其他爸媽也很貼心的準備了食物給了自個家的小孩和年邁的父母，美好的天倫之樂。

　不自覺的，我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。

　小孩子們的嬉笑聲傳進我耳裡，別人爸媽溫言好語的勸告和寵溺的微笑、老人家們的安詳表情看在我眼裡彷彿成了諾大的諷刺。

　是啊……今天是中秋節呢……呵！

　昨晚的惆悵再度湧上心頭，我不自覺苦笑了一下，突然我的頭被人狠狠彈了一下。

　「笨蛋，發什麼呆。」夢魔望著我，紅色的眼睛彷彿能看透我在想什麼似的嘲諷般看著我，但是他的大手卻不容置喙的拉住我，一點也不給我猶豫的拉著我往前走。

　望著夢魔僅僅纂住我的手，那熾熱的溫度宛如隨著血液的流動傳達到我心窩，就是有人如此霸道，硬要拖著我走出我的陰霾，但是也因為這種霸道，我才感覺的到依然有人關心著我。

　沿路走來，看到正在烤肉的家庭已有好幾家，每個人臉上洋溢的是和家人在一起的幸福，每當我開始出神的時候，夢魔就會用力握住我的手，然後繼續堅定的向前行。

　我能對這種非常專制的溫柔說什麼？（無奈笑）

　最後，快速的腳步慢了下來，出現在我眼前的一座公園。

　啥？

　「你帶我來公園做什麼？」我臉莫名奇妙的望著身前的人，對方卻充耳不聞的繼續帶著我繞過叢叢樹叢，穿過了茂密的植物圍牆，我們來到公園的正中央。

　許多小孩子在草地中央的兒童遊樂場上嬉戲，其餘的大人三三兩兩的聚在旁邊聊天、交談，當然更少不了好幾個烤肉架和香噴噴的食物堆，整個公園宛如成了烤肉活動中心，充滿了歡樂的笑聲和交談聲。

　我垂下了眼簾，心裡一下子無語。

　「你帶我來這種地方幹什麼？」我有些陰鬱的望著夢魔，難不成是我想太多，以為他知道我在想什麼？如果知道，為什麼他還要再帶我還這種地方刺激我？

　「你……沒有感覺到什麼？」夢魔有些停頓、又像是思考著什麼的望著我，帶著一抹神秘的微笑。

　他在搞什麼鬼？感覺？

　我環是在場的所有人，突然有什麼東西次到我一般、讓我電了一下。

　心裡竄過一絲異樣的感覺，我的腳不自覺的動了起來、很自動的往右移動，好像有條無形的線拉著我、告訴我往哪裡走。

　有什麼……一定有什麼在呼喚著我……

　宛如被催眠似的，我竟然在無意識中的就來到兒童遊樂場旁邊，完全不用看路就繞過了一桌桌的烤肉人群，現在想想還覺得真不可思議。

　誰……是誰……

　最後，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，我正好被一顆飛來的皮球給砸個正著。

　靠！他○○的是哪個死小孩敢對老娘亂來？！

　「啊！對不起、對不起！」朝我飛奔而來的是個小男孩，柔順的黑髮貼在腦後，黑色的大眼歉意的望著我，明明是只有７、８歲的外表，卻有著超齡的成熟感。

　這個人……我好像在哪裡見過。

　「姊、姊姊……」驀然，我的衣角被扯了扯，轉過去一看，正好看到一個宛如洋娃娃般的小女孩怯怯的望著我，細幼的手指絞著我的衣服，黑色的眼有著勇敢卻又害怕，「我、我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是哥哥要我丟用力一點……」

　眨著無辜的大眼，小女孩很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、指了指正在跑來的男孩。

　這兩個人我好像都看過……

　有什麼在衝撞著我的心靈，我不自覺的蹲下來直視那個女孩、好脾氣的笑了笑，然後摸摸她的頭，「姊姊不生氣……不要怕喔！」

　我突然很想抱住她，有什麼在驅使著我的四肢，我必須費極大的力氣才能阻止我即將要做出來的動作。

　「姊姊，真抱歉，是小雲不小心。」跑過來的男孩氣喘吁吁的按住他妹妹的頭，兩個一起向我鞠躬道歉。

　「沒關係。」好一對精雕玉鐲的兄妹，男的俊、女的美，只是……為什麼、為什麼我會那想抱抱他們、那麼想流眼淚呢……？

　「啊！」小女孩突然像想起什麼合起了雙手，然後牽起我的手往其中一桌烤肉桌走去，「姊姊，小雲請你吃烤肉肉當做對不起喔！」

　接著我手上就多了一盤烤肉兼烤香腸還有烤青椒。

　愣愣的接下筷子，我機械式的張口、吃下食物，眼睛卻無法從小女孩身上移開。

　很好吃、真的很好吃……像是我小時候媽媽做給我吃的東西那般好吃……

　「那是小雲烤的喔！好不吃啊？」女孩甜甜的笑我笑著，突然有股濕濕的觸感滑過我的臉頰，我趕緊低下頭，不讓兩個小孩看到我的表情。

　「好吃、很好吃……」食不知味的把肉放進嘴巴裡，我嚐到的是自己的眼淚，「很好吃……非常好吃……」

　為什麼要哭呢？我自己也不曉得，但是，每到中秋就會產生的寂寞感卻消失了，剩下的是滿滿的幸福堆在我心裡，原本感覺空虛的地方也被填的滿滿的，好似多年以來的願望終於達成了。

　他們到底是誰……為什麼、為什麼我會感到如此懷念、如此愉快又傷心？到底是為什麼！

　小孩子的嬉笑聲從我身邊消失，我默默的放下烤肉盤，卻不能停止我自己的眼淚。

　蹲在地上，我抱著自己的膝蓋，忍不住痛哭失聲了起來，心裡好想抱抱那兩個孩子、好想在和他們說說話、想要再和他們聊聊天……心裡，好痛、好痛，痛到不能呼吸。

　「……別哭了，很醜。」有人站在我前面這樣說。

　「嗚……你吵屁啊……」邊繼續流著眼淚，我抽抽噎噎的回罵他。

　沉靜了會兒，傳來一陣衣服的摩娑聲。

　「……上來。」這次聲音雖然有著無奈，卻難得的有了柔和的成分。

　我抬起了頭，就看到一顆金色的腦袋背著我，夢魔的手放在背後，蹲著等我爬上他的背部。

　他要背我？我驚恐了一下，該不會他哪根筋壞了吧？

　「我、我自己走就好了。」吸了一下鼻子，我把頭埋回膝蓋間，悶悶的回答他。

　「管你那麼多，上來！」結果才出現一下子溫柔又變成命令了。

　心不甘情不願的爬上他背部，下一秒我就懸空而起。

　趴在夢魔的背上、嗅著他好聞的洗髮精香味，我把頭埋在他的頸窩、默默的流著眼淚，心有著狂喜過後的倦怠。

　「……那兩個孩子，是你的父母。」突然，夢魔開口了。

　……什麼？！

　「你的父母生前積了許多福分，加上因緣未斷就橫禍慘死，所以投胎司的人就動了點手腳、讓他們兩人當了兄妹，更因為福份的原由他們兩人得以提早投胎，」夢魔的聲音聽起來有著淡淡的心疼，是我的錯覺嗎？「剛才那兩個小孩，就是他們投胎轉世後的軀體。當然他們什麼都忘了，也不會記得你。」

　……。

　「但是，血緣是一種很暴力的關係。對於一般人來說就已經是這樣，更合況是對於你這種近乎純種的『血緣者』，所以你才會有『感應』，血緣會把你帶到和你有著最近『血緣』的人的身旁。」

　所以我才會那般不自覺的走到那兩個孩子的身邊。

　我想我之所以會感到滿足，是因為我真的和我的家人「團圓」了，我們在一起聊天、吃過烤肉，就算只有短短不到十分鐘，那也是一種「團圓」。

　突然，感覺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淚又要流了出來。

　我和我的家人團圓了……持續了近乎十年的心願，終於在今天實現了、實現了啊……

　不過……

　「為什麼你會知道他們就是我的父母？」我靠在夢魔的頸邊，悶悶的問著。

　結果我就感覺到我身下人僵硬了一下。

　「……當然透過某些管道，疏通了一下嘛……哈哈哈……」某人很尷尬的想要帶過話題，卻不知道我卻把他發紅的耳根看的一清二楚。

　這傢伙……

　我笑了，不自覺的收攏了圈在對方脖子上的手臂。

　我家到了。

　「歡迎你們回來。」

　家門敞開，天祥帶著手套、手裡端著圓圓的、宛如滿月的檸檬蛋糕望著我。

　我再度哭了。

　或許，我不可能再和我真正的家人生活在一起，但是，我突然覺得……

　……這樣，也不賴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【完】